中国,一个承载了五千年文明的古老国度。十三亿人口,五十六个民族;当古老文明,遭遇席卷全球的变革之风,这个国家在经历着怎样的风云变幻。这是一个记录地球上规模最大的时代变迁故事;一个关于中国梦的东方故事,一个讲述生活的故事。
2014年8月1日,在北京市北郊的特警学院里有一场特殊的演出。
他叫阿普萨萨,2012年因参加央视《直通春晚》的选秀节目而家喻户晓。今天是八一建军节的慰问演出,阿普萨萨在部队官兵面前,选择演唱了这首原创的来自家乡的歌曲。
阿普萨萨的家乡,在距离北京二千多公里的中国西南边陲。
一条怒江自北向南,穿透整个狭长的群山地带,这里也因江而得名。
怒江州,全国唯一的傈僳族自治州。沿怒江而下,整个州分为四部分:北部是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中部为福贡县,东部为兰坪白族普米族自治县,南部是泸水县。担当力卡山、高黎贡山、碧罗雪山、云岭自西向东排列,独龙江、怒江、澜沧江由北向南穿越全境,形成了三大峡谷:怒江峡谷、独龙江大峡谷、澜沧江大峡谷。
北纬27.5度,东经98度,怒江州最西北,一个鲜为人知的神秘角落——独龙江乡。这里雪山连绵,峡谷陡峻;西岸的担当力卡山,东岸的高黎贡山,把它紧紧包裹在怀里,屏蔽了通往外间世界的通道;大自然的如此眷顾,以至于它成了群山峻岭间,一个与世隔绝的处子仙境。
贡山县独龙江乡是独龙族唯一的聚集地。
单惊,80岁,龙元村龙元一组村民,也是独龙族里现存为数不多的纹面女。
关于纹面的由来,民间流传最广的独龙江为了防止西藏察瓦龙土司抢女人,女孩们一般到12至15岁便要纹面,纹面的女人看起来丑陋,察瓦龙土司就不会来抢女人了。但是很多纹面女都否认了这个观点,有人认为这只是一个独龙族传统,也有人认为纹面是美的象征。
至今也没有权威的说法来解释纹面的起源,但对于当年纹面的痛苦,很多纹面女仍记忆犹新。
这是1993年上映的电影,《独龙纹面女》开头的片段。电影留给那时的影迷,都有一种脸疼和惊悚的记忆。
如今独龙江流域已没有了纹面的习俗,生活在独龙江的纹面女仅存29位,她们生活在江上游,过着隐士般的清苦生活,她们很少走出独龙江。除了脸上永恒的记载民族记忆的面纹,其实她们只是和蔼慈祥的老人。
丙秀芳和老伴,一对独龙族老人,在这间山林小木屋里生活有上十个年头了。与他们为伴的,除了房子旁的小块包谷地,还有就是这些鸡与小黑猪了。
结婚七十年,岁月让丙秀芳老人脸上的蝴蝶刺青愈发明显,老伴的眼神也更加依恋。
今天村里的村干部来老人家里。
酒是自家包谷发酵酿制的,这是独龙族款待客人的上好佳肴。
村干部鲁江阳,是受老人之托,接他们去山下看望儿子。
丙秀芳老人的儿子,住在山下面的新农村安居房里。老人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儿子了,但是见面以后反而有些生疏。
老人本来想念叨念叨山上牛的事情,但是儿子显然没心情听。
木欣荣以前是一个猎人。
后来国家不让捕猎了,木欣荣回到山下居住。
政府的新农村安居工程是1999年开始的,把独龙江流域分散居住在山顶的老百姓,集中搬迁到山下来住。
木欣荣住的这批安居房,盖起来没多久,是政府的帮扶工程修建的。木欣荣搬进来才两年多了。政府花钱为独龙江的百姓盖上了崭新的安居房,原来破旧的老式木房子拆了,聚居区里建起了一排排整齐的新房子,而且有篮球场、活动室等,方便大家在一起生活。90后的孩子们很习惯在这里生活,路面硬化,很干净,上学也方便,空闲时间邀上小伙伴还能酣畅淋漓地打场球。乡里的小学也是新农村建设建起的那批房子。新的校舍,欢快的舞蹈,这里的孩子过上了城里孩子一样的生活。很多老人不习惯这种新的聚居方式,因为土地很少,种不了庄稼,他们还是选择住到山上的老式房子里,这样可以养些猪和鸡,种点粮食。搬到新房子以后,丙秀芳老人每年都会跟儿子和孙子合照一张,今年也不例外。搬迁,只是独龙江人民敞开双臂,拥抱现代文明的开始。时代的季风,不知不觉已吹遍了这方遥远而神秘的土地,孕育出了许多传奇。
高德荣,无疑是这场时代风云里的楷模人物。独龙族的高德荣,18岁离开独龙江,外出求学;本来有机会留在城市发展的他,25岁再次返回独龙江。从小学教师,到乡长、县长、州领导,高德荣一直身系家乡的发展。退休后,仍然住到乡上,做了帮扶领导小组副组长。
高德荣家的门很少上锁。堂屋里燃着一炉灶火,刚拔过的针头还在晃悠,猫在火边打盹,主人却不在家。
独龙江河谷,雨季漫长,每年有近2/3的时间在下雨或下雪。从独龙江通往县城的唯一一条公路,又因为暴雨塌方了。
高德荣焦急地在雨中指挥挖土机挖开落石。
1999年通车的独龙江公路,是独龙江乡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重要通道。由于沿途地质条件极为复杂,泥石流、塌方、雪崩等自然灾害密集,这条非等级碎石路面的简易公路时常中断。每年12月间,皑皑白雪封闭高黎贡山垭口,道路无法通行,独龙河谷就几乎和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十几米厚的积雪把一切讯息都阻隔在雪山之外,只有到来年5月冰雪消融的时候,道路才恢复通车。
今年的雨季来得似乎有点早,塌方也比往年更多了。5小时的抢修,独龙江公路终于又恢复了通行。此时,雨越下越大,高德荣满是心事,默默地走上了山坡小路。高德荣多年来一直在期盼着一件事,为了这件事他梦想了一辈子,呼号了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等待隧道的通车,是高德荣期盼了一辈子的事情。
来自武警交通部队的建设者们正在忙碌。高黎贡山独龙江隧道修筑了三年,2014年10月即将通车。隧道修通以后,原本需要5个小时才能到县城的车程,缩短到3个小时。隧道避开了冬季的大雪封山和山路最艰险颠簸的一段,这标志着独龙江乡将彻底告别长达半年大雪封山不通公路的历史,全国最后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区的公路盲点将在中国交通版图上彻底消失。从独龙江公路出山,是通往县城的路。高黎贡山东侧,怒江的北边,是人神共居的美丽仙境——丙中洛。丙中洛延怒江蔓延,长江第一湾、桃花岛、雾里就像是点缀在珠链上的一颗颗明珠。由于地域的特殊位置,丙中洛成了怒江北段重要商业集散地,又是茶马古道的转口站。商贩们把商品运到这里,有的换成山货药材,有的经茶马古道运往西藏。
丙中洛是一个多民族、多宗教并存的地方。重丁教堂午后的咛颂与唱诗,普化寺里喇嘛吹起的长号。不同的信仰、不同的宗教在这里和谐相处。信仰就像是安放人灵魂的仙境,美貌与宁静在这里日复一日。丙中洛以南,怒江边狭长的山坡小镇——茨开,是贡山县城所在地。独龙族歌手阿普萨萨就出生在离县城不远的小村庄里。园子里新摘的辣椒和菜瓜,鸡窝里掏出的热乎鸡蛋,是今天午餐的主要食材。
阿普萨萨的爸爸是当地的小学教师,唱歌也是一把好手。年轻的时候去独龙江支教,一首婉转的情歌,吸引了萨萨的妈妈,于是他把这个腼腆的独龙族女人从山里带到自己生活的傈僳族村寨里。对于儿子的好嗓子和勤奋好学的态度,父亲颇为自豪。儿子因为演出很忙,快一年没回家了。为了给儿子捎上几句话,害羞的妈妈也勉强坐到了镜头前。与贡山相邻的福贡县,因地处怒江中段,西依高黎贡山,取“福贡”之名,寓意“幸福的高黎贡山”。福贡县傈僳族人口最多,而怒族是世代居住的民族。
福贡有个废城——知子罗,当年的州府就建立在此。
知子罗,坐落在碧罗雪山海拔2023米处的山梁上,比怒江高1000米。从知子罗,可以看到怒江大峡谷的全貌。上世纪七十年代,因为担心地质灾害,州府和县城相继搬离,留下残存的建筑,让时间定格在了1974年。郁伍林是知子罗土生土长的怒族人。原来去上海打过工,后来还是回到家乡,做起了旅游。英俊帅气的面庞,让很多游客流连忘返。回乡后的郁伍林,修整自家的老房子,开起了客栈。今天“150”客栈将迎来一批来自东南亚的客人。郁伍林一家,一早就开始忙碌。7岁的女儿郁欣,已经能帮家里干一些活了。豆子是自家种的,黄瓜上还有嫩刺。怒族自称“怒苏”、“阿怒”和“阿龙”,是怒江和澜沧江两岸的古老居民,全国怒族总人口三万多,光福贡的匹河怒族乡就有一万多。他们有自己独特的服饰和饮食文化。怒族手抓宴里,少不了烤乳猪。厨房里很忙碌。土豆和鸡蛋,隔水蒸上几个时辰;青辣椒在炉子的火灰里,煨烤出清香。当炭火炙烤出来的乳猪,开始焦黄,香气四溢;这时候,可以摆盘了。怒族手抓饭,核心是烤乳猪;搭以玉米、西红柿、黄瓜等鲜蔬,最后扣上事先拌有鸡肉的米饭。
祝酒歌唱起,左手当碗,右手当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好不惬意。忙碌了一天。黄昏,一家人,围坐一起,唱起歌,跳起舞,享受这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光。从郁伍林的客栈,可以看到老姆蹬教堂,当年法国传教士在这里传教。隐约间,还可以见到福贡的“石月亮”山,因像月亮而得名。作画的中年人,并不是怒江本地人,但是他把怒江的山山水水已刻画在心头。肖杰丁,怒江州艺术协会的主席。闲暇时间,三五好友相聚,喝茶论道之时,兴致一来,怒江的美景便悄然跃然纸上。喜爱肖杰丁画的人很多,喜欢的就是画纸上那栩栩如生的大怒江生机。
1989年,肖杰丁大学毕业后,自己要求来怒江教书。没想到,一呆就是二十多年,而且打算一辈子呆下去。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怒江州还没有正规的学校。1972年,怒江才有了第一所中学,当时老师都是从外地过来支教的。2007年,全州共办起了各级各类学校1070所,其中小学1040所;到2011年,投入的教育资金达到25亿元,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怒江州在进步,在发展;肖杰丁只是最早投身怒江建设的那批大学生之一。肖杰丁老家是湖南的,与他同为老乡的李文生,也是当年毕业后分配到怒江来工作的。
李文生,现在是怒江州规划局局长,与肖杰丁是多年好友。俩人在工作之余,喜欢结伴爬到怒江边的山顶,眺望整个城市。六库,是怒江州府所在地。东倚碧罗雪山,西靠高黎贡山,一条怒江横穿这个城市,把小山城分为江西和江东;江东是政治商业中心,江西是文化区。关于六库,人们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汉族居民说,在这个城市周围,有六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每座山峰肚子里都装满了宝藏,就好像六座宝库,因此叫作“六库”。也有人认为,六库是鹿扣的谐音,传说以前这一带深山密林,杂草丛生,有许多马鹿出没,猎人经常在这里支扣下鹿,久而久之便叫做下鹿扣的地方。
1974年,怒江僳僳族自治州首府从碧江迁至六库后,经过20多年的建设,这个过去瘴气弥漫之地,如今春意盎然,充满生机,已经成为一座高楼鳞次栉比、欣欣向荣的边疆新城。全长337.52米的怒江大桥,横跨东、西两个城区。每当夜幕降临,沿江两岸的楼房建筑和灿烂的灯火倒映怒江,泛起闪闪光波,犹如一幅幅恬静优美的夜景画,凡是到过这里的游人无不赞美这峡谷的新城,怒江的一颗明珠。在六库怒江大桥东桥头,有一个雕像名为“欢乐的傈僳”,塑造的是一对傈僳族青年弹琵琶吹“的哩吐”跳舞的欢乐场景。怒江人是欢乐的,他们沐浴着金色的阳光,正行进在通往幸福生活的康庄大道上。
泸水县上江镇大练地村的刘政,正和村民们一起庆祝今天酿酒的成功。刘政也是搬迁户,2004年从泸水的大山里搬到大练地村来的。与独龙江的搬迁不同,刘政原本生活的山区里没有他的土地和房子,搬到这个距离县城较近的村子,是为了谋求更好的发展。因为酿得一锅好酒,刘政的收入还不错,他并没有回到老家的想法了。上江镇距离县城才10公里,而且是在怒江下游,平坝比较多,粮食和蔬菜种植面积大,农业经济产值是全州最大的乡镇。刘政在山上种有苞谷,酿酒用的粮食也是自己种植的。 苞谷地在大山顶上,几乎有60°坡度的山坡。只有怒江人们,才能在这么陡峭的山顶上,开垦出田地来。
山顶种庄稼,靠天吃饭。今年怒江雨季来得迟,干旱让春天播种的玉米都死翘了;这批是入夏刚种上的,赶上下了场及时雨,玉米苗才保住小命。这也让刘政夫妇觉得很珍贵。山脚下的良田,基本是原来生活在上江镇的村民所有。外乡人守着山顶这片土地,已经很满足了。上江的大米和蔬菜,供应着很多怒江州老百姓的餐桌。当地的政府部门,将来也想把上江镇打造成“怒江的鱼米之乡”。
贡山、福贡、泸水三地,依山而建,伴水而生,围绕在怒江两岸。怒江州还有一个县,却与这三地相隔一座大山,风情景致、河流文化截然不同。兰坪县,碧罗雪山东侧,与大理丽江接壤;县城距州府六库的直线距离88.8公里,然而从六库到兰坪,绕盘山公路,翻越大山,经澜沧江峡谷,路程达到210多公里,车行得6小时以上。
兰坪位于著名的“三江成矿带”上,矿产资源丰富,有亚洲最大的铅锌矿,被誉为中国的锌都。据粗略估计,兰坪全县的矿产资源,潜在价值约1000亿元以上,人均可达到50万元。几乎是山里一刨,就能挖出矿产的兰坪,因此也招来了“饿狼”。从1985年开始,在“大矿大开,小矿放开,有水快流”的口号下,来自全国各地的国有企业、集体企业以及个体老板纷纷涌入矿山,兰坪一度成为全省乃至全国的群采热点矿区。
但随之而来的乱采滥挖、采富弃贫、争矿抢矿,却让环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兰坪县中排乡的大山里,原来是矿老板的赵加六,正在给荫棚里的植物拔草。这是一种“七叶一枝花”的神奇植物,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凉肝定惊的作用,是云南白药里的一个重要成分。几年前,还是身家上亿的矿山老板,如今却选择了每天弯腰屈膝地“服侍”这些花草,当宝贝一样照料着。赵加六就是在这片土地出生的。当年他通过念书走出大山,通过挖矿赚取人生的第一桶金,兜兜转转几十年,商海沉浮,经历人生起伏,最后他还是决定把自己所有的金钱和精力都投回家乡,投入发展重楼产业。
自从种上重楼,赵加六已经很久没回县城的家了。家里都是灰尘,简单收拾一下之后,赵加六和家人啃起了早餐。赵加六以前爱养兰花,当年投了几百万在家里建了这间兰花房,当年这些兰花都是一些金贵的主。赵家六前几年就想过产业转型,挖矿挣的钱,先后投资买卖兰花,做些其他生意,但是一直没有什么起色。直至他遇到重楼以后,似乎又看到了人生的希望。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吃过早餐,赵加六驱车赶往石登乡的集子。村民们向他兜售重楼。街边的临时集市上,基本都是在售卖山里挖来的野生重楼。价格高的,能卖到几百一株。
在这里,偶尔也会发现一些珍稀的品种。赵加六基地里的很多品种,都是从各地的集市上买来的。能抢救性地收购一些珍稀品种的野生重楼,拿到基地种植,不至于都灭绝了,这也是赵加六这几年很执着的一件事情。赵加六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漂亮且聪慧。姑娘们很难说出清晰的话语,因为小时候的一场大病,令这对双胞胎姐妹同时丧失了听力。因为在昆明上学,两姐妹也很少见到窝在山里的父亲。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顿饭。在基地上的日子简单而快乐,和工人们一同吃喝,打理打理苗圃,研究研究重楼,洗去当年的浮华,赵家六觉得过得很充实。
时代的潮流,改变着怒江这个美丽的地方,但纯真仍在,美好仍在。日新月异的大中华,在这前所未有的好时代里,迎头奋进,拼搏着我们的“中国梦”!
+86(10)85717366